第十一篇 那一節課
時間再往回走,回到學生時代。
那時我非常喜歡李昂小姐的「人間記的初相遇」這系列書,淡而純的學生之愛更是每日必讀。
這篇文章大概是民國77年寫的,生澀的修辭與學生固有的筆法,請您一起回億學生時代的初戀。
那一節課 Part.1
生命存在的價值,是否由一連串的期望與失望交織而成?
走廊上肉餅和乾媽仍從七樓鳥瞰著樓下,然後吱吱喳喳地說某某學長很帥。阿美和小玲高談著昨晚的連續劇;泡成和涼麵在嘻鬧著。而就像往常一樣,愛大聲嚷嚷的豬腳又在叫囂。至於學弟們那些小鬼,又忙著亂按電梯玩耍。教室後頭照常飄著偷偷的菸味。
上課鈴聲好像有一世紀那麼長。
是誰的錯?是因提出年紀太輕而希冀於未來的想法有誤?還是妳那該死的面具,所籠罩下的自尊在作祟? 說句不中聽的話,妳那拗脾氣,直令任何人都難以接近妳這拒絕融化的冰。
算了,上課吧!
東扯扯西摸摸,或和柏仔傳些內容不知所云的紙條。而這一切,只是證明我不在乎。未來還很長的。
照常談笑。可惜的是眼角的餘光仍會落在那些微咖啡色的長髮上。就是愛那些香香的長髮,只是說不定以後就沒機會了。老師一直講的起勁,固定的節拍卻灑落在我桌面那本「青少年心理學」上。隔壁學校的管樂隊,又奏起了「愛之船」。
心絲如同無頭蛇,在無垠的幽暗中游走。真、的、不、知、怎、麼、辦。 想前走,有高山擋;想往回,後無退路…也許是為賦新辭強說愁吧!
「噯!等一下放學後,一起去吃紅豆牛奶冰好嗎?」她突然從座位上回頭跟我說。 一顆下定的決心,又隨即瓦解。
沒個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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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一節課 part.2
很久沒接到妳的電話,叫我興奮異常。可惜只聽到另一頭說:「明天拿些東西還妳。」照常冷冷的。 大概是書啦、錄音帶一類的吧。
那你就錯了。她退還了個骨螺,就是渾身是刺的那種貝殼。
從頭到尾我沒吭一聲。不想解釋、不想挽留,更不想問為什麼;甚至不想說任何話。只是升旗時不見個滿地紅。
鈴聲完了也沒感覺,好像只有一秒般的短。 倦了,累了。
老師講他的課,我睡我的大頭覺。妳仍然專心聽講,和同學研究問題,就像船過水無痕。 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,但有個人則是強做鎮定。外頭的雲很美,草場上科際壘球賽打的熱烈,啦啦隊賣力吶喊;但自動販賣機的烏梅汁卻透心的冰冷。
服了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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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二篇 故事
學生時期的我,非常愛聽別人講的愛情故事。
聽完後,有些會忠實的記錄下來;有些則幻化成想像的故事。男主角通常就是「他」,女主角則是「她」。
下面所述的三個故事中,有一則為虛構,請您自行評判。
STORY 1
乾燥的空氣,颼颼的寒風,隔著玻璃似乎也感到大地的冰冷。天空是灰暗不帶白的色彩,和窗前粉紅色的簾子甚是不搭。 一天又將過去。她輕啜著咖啡,怪的是收音機放的全是些悲傷的AM小調。 她想到昨晚,不禁心又隱隱作痛。他是那麼高尚,至少,在她眼中。 他雖有著娃娃臉,但早熟的他卻又對人生百態有獨到的看法。不知從何開始,他進入她的生命中。一起看海,甚至翹課聽演講。但也不知從何時開始,他漸漸疏離她。沒有預兆,少了解釋,又不像變心。
昨晚他終於開口,他必須離開她。
也許早就預期這一切,她把淚給忍了下來。只是夢裡似乎他又來過。
天將破曉時,十二月天突然下了雨,使得原本稍寒的天氣,愈發陰冷。她決定外出買些賀卡,只是雨下的更大了。
半年後的某日,她收到了他的來信。原本懷著復合的假想,沒想到字字催人淚。 他用剩餘的些微力量,告訴她血癌的事,告訴她收到時可能是人鬼疏途。
徹夜未眠的她,淚水一次次打濕了信紙。筆跡模糊,記憶卻歷歷在目。
隔日的清晨細雨紛飛,使她突然有想出去的衝動。
她沒帶傘,雨水很快就打濕了那蜜糖色的頭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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STORY 2
根據他的說法,她可是這所國中的校花,而且又是手球校隊的隊長。受男孩子歡迎的程度,自然不在話下。 她就坐在他前面。每當她流了一身汗後,他就趴在桌上望著她的身影發呆;反正這位子後面的很,甚至垃圾桶就在他身旁。老師根本發覺不了他在幹嘛。
他說,當跟她說話談笑時,她那大大的眼睛骨碌碌地轉來轉去很可愛。
只是還談不上喜歡她。
校慶時他覺得無趣,跑回教室抽菸。她撞見了也只是笑笑。 她就是這麼開朗的一個人。
事情有了轉機,是那次考物理時發生的。由於老師規定不及格的人,放學後要留下;而她又完全沒有準備,於是硬著頭皮向他求援。他直說包在他身上。
那次的測驗是他有史以來寫最快的。而且迅速寫好小抄傳給她。而不巧的是,他只注意前頭的物理老師,卻冷不防被後門的導師抓個正著。 當然這一切,都由他擔了下來。看她哭成那樣,他於心不忍。也因為勇於承認,只被記了兩小過;她則沒事。
由感激之情進化成愛情是很容易的。不過在畢業前,倆個人也只是淺淺地交往而已;但日子真的很快樂。 畢業後,她決定到工廠做工。反正私立高職隨便都可找家來唸,尤其像台北這種地方。白天他平凡的當個作業員,晚上隨便跑:PUB、DTV、MTV…幾乎玩遍了。日子就這麼過了半年,直到那天下班後。
這幾天,他老覺得有人暗中注意他,只是萬萬沒想到會是她。 啊,好久不見了,畢業後都在幹嘛?哦,我一直在找你。…? 於是從前那種他她的日子又回來了。
往後的日子,他並沒有明白的敘述,只是一言輕輕帶過。反正若即若離,他們之間的事,只有他們知道。
某天心血來潮的他,想打個電話到她家。接的是怒氣衝天的爸爸: 「你們已經害死她了,現在還要來煩她!」狠狠的掛斷。 如墜入五里雲霧間。「她的老頭真兇,幹嘛把女兒管的那麼嚴!」 他只好想辦法問她的閨中好友。
如果沒問,至少她是活的。在他心中。
「她和一個男的到大度路飆車,結果出了車禍。她當場頭顱破裂死亡,男的雖然急救後活了下來,但聽說也是發瘋了。」
不信不信千萬個不信,不可能不可能千萬個不可能。
他恨自己不懂得珍惜擁有的,如今卻如掬起散場電影,空有記憶滿腔,卻什麼也握不到。
當晚他喝的酩酊大醉,然後跑到田間一做小土地廟,舉著酒杯望著深沉的暗夜說: 「如果妳聽到了,請來找我…我有好多話要說。」
他噙著淚在神案上睡著了。當天晚上的夢裡她沒說一句話,但她重現了曾在一起的快樂時光。 他跟我說,這就夠了。 甚至她的好友也夢見了。她希望她的好友能安慰他,不要太傷心了,要好好保重。
他一向是嘻嘻哈哈的。但當他講完這個故事時,淚卻如泉湧不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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STORY 3
到目前為止,你交往過的女友也不算少了。不管心喜心憂心痛,最常突然有感覺的,非小琪莫屬了。 其實要不是當兵,你們之間不可能會有滾滾洪流相隔的。
她是個獨立自主的女孩,晚上念樹德家商服裝科,白天加油站打工。你想,這很可能是引發人有疼惜愛憐的第一步吧。再加上年紀差了五歲,這個活蹦亂跳的女孩,吸引了入伍在眉而深感失措的你。
她很漂亮。一肩略帶褚紅的長髮,深深的大眼,及比例完美的雙唇,也難怪有人為了追她,不惜從下午三點等到十一點。 因為沒有過妹妹的感覺,因此你特別關心她,照顧她一柔感情的產生,常常發自於毫末;等你發現時,思緒常落得爬滿整個心靈。
你常在下課後在校門等她。當深夜你們一同到KTV,而她穿著校服時,難免引人側目。 為此,你常感得意。但躲在廂房看電視時,卻又怕人臨檢。因為,她還沒十八歲哪。
你永遠記得那天晚上的勝利。當你輕輕地在她耳邊低語,「給我機會,我會對妳很好」;當她輕輕地在你身邊點頭,你不禁在背後對自己比了個勝利的V手勢。你想:「只要認識後想追,沒有一個追不到的。」你也常說,其實有時候追女孩子,不為什麼,就是要證明自己的能力。
你永遠記得那天晚上的勝利。當她輕解馬尾上的珠珠,頓時她平常不願放下的長髮,只為你一個人而散發輕香。 你輕拂著那未乾的柔絲,你將它們乖巧地置於耳後,你順著她的臉頰輕吻至雙唇,你摟著她入你大男人的胸膛,她則是小鳥般的依人。
只可惜,緣來得太晚。隔天你就理了大光頭成了阿兵。 分析漸漸疏遠的原因,只能說妳年紀尚小,對情愛的憧憬,並不會那般強烈,但是,有句話已不可能對妳說的,希望妳感受得到:
祈求佛祖祝妳永遠平安,也希望妳能常唸我送妳的那串佛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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